【修伞】归属
我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要起名叫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流水账记事
“那我去上学啦！”苏沐橙把票往叶修手里一塞，一手抓起早餐一手拎着书包往门外跑。苏沐秋笑着摇摇头：“路上小心——”他抬头一看，小姑娘去而复返，扒在门缝上，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他：“记得一定要来！”
“好好，知道啦......”两人目送着苏沐橙跑出去，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叶修把手张开，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死死地盯着那张小纸片。
“所以，”叶修向椅背上一靠，“今晚到底谁去？”
今天苏沐橙初中毕业。
十五岁不大不小，虽说多少也算人生的一道坎，但既不比十八岁成年的隆重，又比不上十二岁好歹算是个“从儿童迈入少年”的意义深远。只不过人生毕业统共就那么几回，不做点什么，似乎又有些浪费。所以学校拍板，要搞个毕业晚会。有晚会就有节目。顺理成章地，苏沐橙作为话剧社最好看又最会表演的成员，被老师拉去做话剧女主角——演朱丽叶。
“我觉得莎士比亚不适合你们初中生观看。”叶修吃西瓜的时候翻了翻剧本，客观地点评。
“反正他们也就是看个热闹，”苏沐秋也凑过来，瞅了眼剧本，“罗密欧与朱丽叶算好的了，有剧情，有波折，男女主角还有感情线——等等，”他突然转向苏沐橙，怀疑地问：“你不会跟男主角真发展点什么出来吧？不可以——”
没等他绞尽脑汁想出个什么“不可以”来，苏沐橙“噗哧”笑出声来：“他还没叶修哥帅呢。”
叶修正塞了满嘴的西瓜，闻言冲她眨眨眼，以示谢意。
“当然也没有哥哥帅，哥哥最帅！”苏沐橙冲着苏沐秋眉眼弯弯地笑。她挑了块西瓜塞进嘴里，从叶修手里拿回剧本：“我去练习啦！”
不论莎士比亚的剧本到底适不适合初中生演绎，第一次被选为女主角的感觉还是极大地满足了十五岁小姑娘或多或少有一点的虚荣心。辛辛苦苦背了一个礼拜的“你即使不姓蒙太古”，苏沐橙有一天晚上特意把两个哥哥从竞技场里拉出来，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你们会来看的吧？”
两个人当然都说会。
坏就坏在，学校场地有限，每个学生只拿到一张家长邀请函，
“学校也太缺德了，”苏沐秋抱怨，“这就是在挑起家庭矛盾。”
叶修耸耸肩。
最后两个人吃完早餐，洗完碗，给电脑开机，账号卡都插进读卡器里的时候还没争出个结果。
他俩争的莫名其妙——苏沐秋想让叶修去，而叶修觉得应该苏沐秋去。并不是因为谦让——平日里他们三个人和一家人也没有什么分别，但这是沐橙毕业晚会的上台表演，于情于理，苏沐秋都不应该缺席。他不知道苏沐秋在想什么，甚至因为他的推让有些恼火。
“算了，”叶修叹了口气，“老规矩，jjc，一局定胜负。”
两个人卯足了劲，在竞技场上打了个你死我活——最后赢的还是叶修。他把票往苏沐秋面前一推，扯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
“归你了，”他说，“沐橙会高兴的......前几天接的代练的那一盒卡放哪儿了？”
苏沐秋没说话，指指门口。
叶修走出房门，在外面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还会有下次的，他想，从鞋柜上拿过装账号卡的小盒子。
他们俩这一个上午都没怎么交流。
不是因为赌气——年轻人火气旺，他们俩也没少吵过，真要赌这口气早该拆伙了——前一天晚上抢boss熬了大半夜，今天的时间表上排了好几单代练，仅剩的精力和注意力全部给了荣耀。叶修刷完竞技场胜率后看快两点了，喊苏沐秋：“午饭吃什么？”
苏沐秋没应他。他转头一看，苏沐秋趴电脑桌上睡着了，手臂和碎发的间隙里露出了小半张脸，看起来温和又安静。
累的不轻啊，叶修想，但单是苏沐秋自己接的，boss也是他对材料有需求抢的——也不知道该说他赚钱心切还是作死不止好。他拉苏沐秋起来：“要睡去床上睡，等会儿脖子疼——你身上怎么这么烫？”他伸手去探苏沐秋的额头。苏沐秋迷迷糊糊地睁眼，也不知道刚才梦到了什么，抬手用力握住了叶修的手。
烫，叶修一愣，这么高温度......人不会烧傻了吧？
好在苏沐秋马上就清醒过来，松开手，用力眨眨眼：“我头有点晕......你有没有觉得屋里有点热？”说罢，伸手去够风扇。
叶修探他的额头：“我没觉得，你发烧了。”
“你才发烧，”苏沐秋迅速反击，“我好得很......”他装模作样地也要去摸一摸叶修的额头。指尖的触感是冰凉的，他一愣，缩手试了试自己的体温，又迟疑地伸手，用手背贴了贴叶修的额头。叶修挑眉看他。
屋里飘进一阵诡异的沉默。
“我发烧了。”半晌，苏沐秋干巴巴地宣布。
“你看看，竞技场白打了吧，”苏沐秋被逼迫着退了游戏，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可惜他闲不住，才安静了几分钟就开始嘚瑟，“早知道就应该听我的......”
“也不算白打，”叶修端着粥走过来，在床边坐下，“等沐橙表演完我就让她帮我记下来。”
苏沐秋翻了个白眼，打算坐起来喝粥，被叶修一条冷毛巾拍在了脸上：“凉一下再喝。”
“我饿，”苏沐秋把毛巾扯下来，理直气壮地说，“反正我现在跟它温度差不多，烫不着。”
叶修直接把粥拿回了厨房：“你就当它还没煮好吧，等两分钟饿不死你——你敢起来试试。”
苏沐秋缩回被子里：“你让我多走动一下出出汗，说不定下午烧就退了。”
“听你胡扯。”叶修给他气笑了。他打了盆冷水，把粥碗浸在里面：“你平时怎么不注意一点身体。”
“年轻啊，”苏沐秋笑，“再说你最没立场说我。”
“发烧的可不是我。沐橙今天表演，你因为身体原因缺席——”叶修从储藏柜里翻出来一包榨菜，“她不会失望吗？”
“不是还有你去嘛，”苏沐秋挥挥手，“一样的。”
“你是她的家人。”叶修说。
“你也是啊，”苏沐秋说，“难道不是吗？”
叶修没说话，背靠着灶台看着他。
苏沐秋叹了口气，坐了起来。
“叶修，”他说，“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是你没把我们当家人看，还是你觉得我们没把你当家人看？你跟我们一起这么久，饭是一起吃的觉是一起睡的，过年过节团圆饭都是我们三个，家里的钱有一半是你赚的，沐橙的学费也有你出的一份——”
他一把把被子掀掉，翻身下地：“现在你这个态度，我也不想问你是什么意思，我就告诉你一遍，爱听听不听拉倒，你也别天天想着是谁收留谁谁寄人篱下，翻脸不认人这种事情，我苏沐秋还做不出——”
他突然哑火了。
叶修走过来抱住了他。
“谢谢。”叶修哑声说。
“谢啥呀......”苏沐秋心里松下来，也伸手搂住叶修，顺毛似的拍拍他的背，“你就为这事儿生气，丢死人了。这个家里没有什么是不能给你的，只要你一句话，我这个人都是你——”
坏菜。
苏沐秋在心里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左勾拳接右直拳——心里一放松，说错话了。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烫，一时间不由得庆幸自己还在发烧，即使现在叶修贴着他的脸，也察觉不到什么异常。他感觉叶修的身体僵住了，于是若无其事地拍拍他的肩胛骨：“差不多松手了，病着呢，你也不怕传染......”
叶修松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干嘛？”苏沐秋被他笑得有点心里发毛，问。
“不干嘛，”叶修把他按回床上，自己往床边一坐，“记账上吧——怕沐橙下来要抱你不抱我，先向你借一个。”
“什么玩意，”苏沐秋翻个白眼，“饿死我了，粥凉了没有？”
叶修把已经温的差不多了的粥又拿回来，苏沐秋接过碗，咕咚咕咚就是小半碗，看得叶修都噎得慌：“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他好像还想说点什么，苏沐秋一看钟，吓得赶紧推他：“沐橙的表演！”
叶修看看时间，扔下一句“等回来再说”，赶紧往外跑。
诸天神佛保佑，他回来后最好忘了下午发生了什么，苏沐秋想。
叶修一路狂奔，好在年轻总算还是有点优势，准时到了学校。门卫大叔看看他又看看邀请函，显然是不相信这个十七八的小年轻是家长。他赶紧解释：“我妹妹今天毕业......”
门卫大叔一挥手，放他进去了。
早知道早上就不该跟苏沐秋争，他有些后悔地想，他们俩只要一人借一件沐橙的校服就好了。
叶修在校园里晃了半天才找到演播厅，溜进去的时候晚会已经开始了，他小心翼翼地找到苏沐橙的班级，思前想后，在“听一群初中生嚷嚷”和“被一群大爷大妈盘问身份”中毅然选择了前者，坐进了苏沐橙的同学中间。一个男生瞪他一眼：“你谁啊？”
“隔壁班的，那边太吵了。”叶修说。
“哦......”小男生好像接受了他的解释，质问他，“说，是你们班的xxx长得好看还是我们班的苏沐橙长得好看！”
“那当然是沐橙好看。”叶修说。
“沐橙是你叫的吗？”小男生很满意他的答案，立马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给他掰着指头从苏沐橙的三十六个爱慕者讲到戏剧社的苏沐橙后援会。。
真是太长见识了，叶修想，回去跟苏沐秋说说。
“...下面由我校话剧社带来节目《罗密欧与朱丽叶》。”主持人这句话一说完，那位小兄弟立马正襟危坐，还捅捅叶修：“欸别说话了，沐橙的节目要开始了！”
聚光灯亮起，苏沐橙从舞台的一侧走了出来。她真是漂亮，像是有着造物主的偏爱一样。
叶修想，苏家这个基因实在是太占便宜了。
看到结局时，旁边的小兄弟在《梁祝》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着叶修哭诉：“太惨了......哇......沐橙怎么这么好看......他们怎么就死了......”
叶修左手撑着脑袋想，果然莎士比亚还是不适合初中生。
看到演员已经在台上谢幕了，他站起身，准备去找沐橙。
“你干......嗝......你干嘛？”小兄弟哭的口齿不清，问他。
“苏沐橙太好看了，”叶修想了想，逗他说，“我要去跟她表白。”
“你敢！”小男生立马不哭了，从地上跳起来，“女神是大家的！”
叶修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摆摆手，径直走了出去。
苏沐橙下台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台侧的叶修，她欢呼一声，扑到叶修身上：“叶修哥你来看啦！我刚才演得好不好？”
叶修抱住她，笑着点点头：“挺好的。”
小姑娘气鼓鼓地看着他：“太敷衍了！”
没等她接着声讨叶修，旁边传来一声惊呼：“天哪！女神你和他他他......”一路追着叶修跑过来的小男生吓得结巴了，“他”了半天愣是没说出来下文。
“结巴什么？”苏沐橙拉过叶修，“这我哥啊。”
小男生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瞪了叶修一眼，向女神举报：“他刚才还说他是隔壁班的！”
苏沐橙转头看叶修，叶修冲她眨眨眼：“回去别告诉你哥。”
“所以，”苏沐橙问，“你们是怎么决定谁来的？”
两个人正在回家的路上。叶修正走神，听到苏沐橙问他，指着前面马上就要收摊的水果摊问：“你问什么——要不要吃水果？”
“要！”苏沐橙用力点头，“我问你们俩怎么决定谁来——我猜是荣耀？”
叶修微笑。
“其实是因为，”他想了想说，“你哥他这几天作息混乱，发烧了——苹果还是橙子？”
“他怎么这样！”苏沐橙气鼓鼓地叉腰，“我回去教训他！不买橙子给他了，我要吃苹果！诶但是橙子维生素比较丰富，吃了病会好得快.....怎么办好纠结......”
叶修挑了三个苹果和两个橙子。
“你哥今天没来，”他斟酌着问，“会不会有点失望？”
“要是叶修哥不来我也失望啊，”苏沐橙还在纠结，“说到底都怪学校......”
叶修笑着拍拍她的头：“都买啦，回家啦。”
“哥我回来啦——你怎么还在打游戏！”苏沐橙兴高采烈地拉开家门，看到坐在电脑前面的苏沐秋，扑过去，“关掉关掉！”说罢就想拔账号卡。苏沐秋手忙脚乱地拦着她：“等等这个boss马上就刷完了——叶修！”
叶修把他从椅子上拎起来：“我打。你去开水果吧，沐橙要吃。”
苏沐秋生气道：“我是病号！”
“你也知道！”苏沐橙喊。
“病号还打游戏？”叶修头也不回，语气里倒是有几分笑意，“要么现在去睡觉，要么削苹果——自己选吧。”
苏沐秋委屈地拿起水果刀：“沐橙吃苹果还是吃橙子？”
苏沐橙想了想：“三个苹果两个橙子，今天吃苹果，这样每天吃的都不一样！”
苏沐秋笑着拿过苹果。
“今天怎么样？”他问妹妹。
“特别好！”一提演出苏沐橙就眼睛发亮，“老师说我很有表现力，然后......”她噼里啪啦讲了一大串，苏沐秋给她切了半个苹果，一看时间已经很晚了，赶紧催苏沐橙：“要睡觉啦，明天不是还要出去玩吗？”
“那明天接着说！”苏沐橙冲进自己的房间，又拉开门对着外面两个哥哥喊：“你们也早点睡！”
两个人都应了一声。
“打完了没有？”苏沐秋拿着盘子走过去，“吃苹果吗？”
“5%了。”叶修侧过脸张嘴，苏沐秋没好气地塞了一瓣苹果给他：“快点打，等会儿掉落了我要那个血石吊坠。”
音箱里传出击杀提示，叶修拿了材料松了一口气，转头问苏沐秋：“是这个吧——你怎么不穿鞋？”
苏沐秋一指电脑桌底下：“刚被你拖起来的时候掉哪儿的。”
“算我的错，”叶修失笑，“还有......”
他张开双臂。
苏沐秋身体动作比大脑快——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抱上去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耳根一热：“干嘛？”
“有借有还。”叶修说。
“你还想再借啊？”苏沐秋没好气地支起来瞪他，“就你歪理多。”
“不借了，”叶修笑着又把他搂住，在他耳边说，“以后就都是我的了。”
评论(5)